《上错电梯进错门》 - 第157章、过去之以始为终

  程晓瑜回到柳城,她自己心里一团糟还要拦着父母别吵架。程爸爸自觉愧对妻女,周冬梅骂他他也不回话,真骂急了就说要搬出去。周冬梅气得犯了高血压,天天得拿药盯着,家里当真是一片愁云惨淡。程晓瑜日日躲在自己房间里发呆,她爸爸跟她谈心她就听着,她妈妈跟她谈心她也听着。她爸爸跟她说对不起,她妈妈跟她说这事没人知道,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可不管听见什麽她好像都进不到心里去,她的心还留在榕城,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她不能想起楚辰,想一想就心疼,可她又不能不想,想他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她可以屏住呼吸,却没办法把楚辰这个名字从脑袋里删除一秒。

  那天她父母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周冬梅哭道你这个混蛋害了我一辈子也就算了,连女儿你也害,你就作孽吧!程建平抽着烟不说话,周冬梅气得使劲捶他,你说话啊!敢做不敢当的你倒是说话啊!

  程晓瑜听的心烦又难受,她劝了两句又劝不听,只能穿了件外套就出门去了。现在已到了春天,好多女孩都穿上了裙子,可程晓瑜心里却还在过冬天。

  程晓瑜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一抬头却看见楚辰站在一片小花圃对面,脸上的神情憔悴到让人心疼。

  程晓瑜看了楚辰几秒锺,转身就走。她的眼泪一边走一边掉,楚辰从後面跑过来抱住了她。两人停下脚步,彼此身上的味道熟悉到让人心碎。

  楚辰说,“晓瑜,我想你。”

  程晓瑜的眼泪劈里啪啦的落下来,她知道她应该推开楚辰,可她就是没力气。

  楚辰说,“晓瑜,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程晓瑜哭着摇了摇头,“你明知道说这些只会让我们俩都更难受。”

  楚辰把脸埋在她白皙的颈项中,“可你把我的心带走了,我没办法不来。”

  程晓瑜终於忍不住转回身紧紧抱住楚辰。楚辰,我的心又何尝不是一直留在你那里。

  两人情难自禁抱头痛哭了起来,楚辰说,“晓瑜,我们走吧,没有你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程晓瑜哭道,“天下虽大,也没有我们能去的地方。”

  “我们出国,一起去国外生活,我们可以连名字都改了,以後谁也找不到我们。”

  “楚辰你疯了!”

  “我没疯。晓瑜,我不信你不懂,这样下去我才真会疯了!”

  程晓瑜看着楚辰,突然感觉这段时间她已经寂寥到几乎不会跳动的心脏突然开始鲜活的跳动了起来,砰砰砰一下下都在告诉她它不想在这深渊般的想念中日渐枯萎,它想活着,它想和楚辰在一起,它想要幸福。

  程晓瑜看着楚辰不说话,楚辰也看着她,眼里有渴望有乞求有疯狂有不安,“晓瑜,跟我走,我求你,跟我走!”

  她这样走了她爸妈怎麽办,周围的邻里又会怎麽说,他们的学历到了外国不被承认,他们要怎麽生存?就算楚辰有本事养活她,可她难道就什麽都不干的待在家里?远离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有所熟悉的一切。所有爱情故事都告诉她热情可能会有冷却的一天,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年华已大只能依靠着楚辰生活,乱伦的罪孽感和自我厌弃会让她崩溃吗?而且他们不能有孩子,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女人有时候要比男人实际,因为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容易受伤害,因此才没那麽勇敢。程晓瑜在几秒锺的功夫就想到了这样不顾一切的可能後果,但她的脑袋却好像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想着种种不可能,一半却抑制不住的兴奋,告诉她抛开一切,不管任何後果只要和楚辰在一起,因为她爱他,她要和他在一起,那怕以後一百次一千次的後悔她也甘愿!她是不孝,她是自私,可她离不开楚辰,就像楚辰离不开她一样,她不能再过这样没指望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程晓瑜看着楚辰缓缓点了点头,“好,我们走,我们离开这一切。”

  楚辰的眼里流露出狂喜的光,他搂住程晓瑜在她脸上用力亲吻,“太好了,我的小兔,太好了!”

  程晓瑜也踮起脚闭上眼睛用力亲吻楚辰,她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楚辰,我是真的爱你,只要有你,其他的我什麽都不要了。

  程晓瑜和楚辰约好她回家把身份证和户口本取出来,晚上两三点锺的时候楚辰会在白天见面的街心公园等她,两人先坐火车去个远点的城市,把程晓瑜的出国护照办好以後他们立即出国。程晓瑜家里的证件都放在他父母的卧室里,程晓瑜趁她爸妈不注意把户口本藏到了自己枕头下面。到了晚上十一点,她和平时一样关灯睡觉,一点多锺的时候再偷偷起来打开台灯给父母留了张字条。此时万籁俱静,程晓瑜提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什麽。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错事,那种感觉好像小时候把花瓶打破了,上课的时候惴惴不安的想回家以後会不会挨打,没有一丝半点的激动,只有深深的恐惧和不安。不过她还是要走,一定要走,因为楚辰在外面等着她。程晓瑜心乱如麻,最後只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爸妈,我走了,女儿不孝,请你们不要太过伤心。”

  程晓瑜简单带了几样东西,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小心的拧开门锁,哢哒一声轻响门开了,程晓瑜扶着门沿悄声把门推开,突然客厅瞬时明亮了起来。

  程晓瑜一惊,转回身只见她妈妈正站在客厅和卧室的门口冷着脸看她。

  程晓瑜又羞又愧的低下了头。

  周冬梅说,“你要去哪儿?”

  程晓瑜不说话。

  “你说啊!”

  程晓瑜还是不说话。

  周建梅急道,“你和我弄鬼,你是我生的!我晚上就发现你把户口本拿走了,你说,你要干什麽去?我倒要听听,我养的女儿能干出什麽样的事来!”

  程建平也从卧室出来,见周动梅情绪激动,连忙拉着她劝说。

  周冬梅一行哭一行说,“程晓瑜,你这麽干就是往我心里戳刀!那个小贱人的儿子流着她的血就和她一样贱,你要和他这麽跑了,我情愿掐死你。”

  程晓瑜抬起头来,“你就当我死了不就得了,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不就得了。你们犯的错为什麽要我来承担?我就是要走,我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

  周冬梅气得扬起手来,“好!好!我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程建平见她要打,忙挡在前面阻拦,一边跟程晓瑜说,“你别气你妈了,快认个错。”

  周冬梅推着程建平还要打程晓瑜,程晓瑜只抿着嘴站在门口不说话。眼看周冬梅的手就要打到程晓瑜脸上,周冬梅的脸色突然一灰,另一只手捂到胸口上,眼睛发直身体晃了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

  这可吓坏了程家父女,程建平连忙背起周冬梅下楼打车去医院。周冬梅被推进了急救室,程建平和程晓瑜都呆坐在外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幸好一个小时以後医生就出来了,说是高血压性突发心脏病,幸好抢救及时,再晚半个小时那就说不定了。

  程建平红了眼睛,拉着医生的手直说千恩万谢。

  周冬梅被推到加护病房,护士交代病人不能受情绪上的刺激,有任何异常情况要马上通知她,然後端着托盘出去了。

  周冬梅已经清醒了过来,正扣着氧气罩沈沈的呼吸,不时有眼泪顺着她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下来。程晓瑜走到周冬梅的病床前跪下,拉着她妈妈的手说,“妈,你别这样,我跟你发誓,我以後再也不和楚辰在一起了。我真的跟你发誓,我要是再和他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全都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我程晓瑜永世不得安宁,我发誓,妈妈。”周冬梅的眼里总算有了些欣慰的神色,颤抖的握了握程晓瑜抓着她的手。

  他们带的钱不够付住院费,程建平要回家取钱,程晓瑜说,“爸,你陪着妈吧,我回家去取,然後再带几件我妈的衣服过来。”

  程晓瑜回到家把一个黑白圆点的皮箱从柜子上取下来,随便装了两件衣服还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就把箱子拉上了,她到银行自动取款机那里取了钱去医院把住院费交了,然後手里还剩大概两万块钱。程晓瑜出了医院打了个的士到火车站,站在售票大厅的电子信息屏前看了一遍决定去榕城,第一因为那个城市很远,第二因为榕城是个风景优美经济发达的城市,工作应该不难找。

  程晓瑜买了张4点34分的火车票,现在是四点一刻,火车站里坐着、躺着一些昏昏欲睡满脸倦容的行人,整个候车大厅里弥漫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程晓瑜站起来跟着队伍往前检票,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五月天的《倔强》,程晓瑜看了一眼,是楚辰。程晓瑜挂了电话刚想关机,犹豫了一下给程建平发了条短信,“爸,我准备去别的城市工作几年再回家。让妈妈好好养身体,我不会再和楚辰在一起。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每三个月我会给你发封邮件报平安。”

  程晓瑜发完短信关上手机顺手扔到垃圾箱里,捏着车票进站去了。

  火车在铁轨上轰隆作响,程晓瑜站在车厢中央靠着座椅看着车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楚辰,对不起,我不得不离开你,这实在不是出於我的本心,你现在有多难过我就有多难过。

  di第二天晚上火车到了终点站榕城,程晓瑜出了车站随便找了间旅馆住下,住宿费是一百八。程晓瑜来不及整理心情,第二天就出去看房子了。榕城是旅游城市,房租挺贵的,大部分都是半年起租,而且一般差不多的小区房每个月的房租都是两千左右,半年的房租再加上一季度的押金就是一万五,程晓瑜身上总共就两万块钱,哪付得起。跑了一天好容易找到一个城中村的三层小楼里有房子租,虽然只有二十多平米,窗户小光线也不好,不过每个月房租只要一千二,而且是三个月起租,押金只需一个月房租。程晓瑜把五千块钱交给房东签了合同第二天就搬了进来,然後又去买洗脸盆、拖鞋、毛巾等日用品,拉了网线以後就开始在网上马不停蹄的投简历,两万块钱花起来快的要命,她必须赶快找到工作。榕城是个美丽的城市,不过程晓瑜一点都没感觉到它的风情,她只觉得这是个陌生的、忙碌的、竞争激烈的城市。

  没几天程晓瑜就忙的感冒了,可是感冒了也要找工作,在这座城市里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她必须尽快挣到钱。去锐宇面试那天程晓瑜感冒很严重,脑袋昏昏沈沈的精神也不好,她自以为表现不好肯定没戏了,没想到两天後居然接到锐宇的上岗通知。程晓瑜比较了一下手头的两三份工作机会,觉得锐宇的待遇不错,而且毕竟是互联网公司自己还有些相关经验,最後就选择了去锐宇。

  到公司报道那天人事部的同事带着她领了办公用品,然後又带她去照存档的证件照。程晓瑜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照相机黑色的镜头,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总算在榕城落下脚了。程晓瑜,你的人生从现在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在青城的那些事你只当是一场梦,从今以後不要再提不要再想。程晓瑜如此告诫着自己,心里却半点没有步入新生活的快乐,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她表情空洞的看着镜头,哢嚓一声,照片拍了下来。

  两个月後,严羽从员工资料夹里调出程晓瑜的个人资料。照片里的程晓瑜板着脸很严肃的看着镜头,黑沈沈的瞳孔里寂静而空茫,她这张照片照的太阴沈,没有本人好看。程晓瑜今年二十四岁,北方人,大学也是在北方念的,不知道为什麽毕业後跑到南方来工作。她的个人经历很简单,小学中学大学一路念过来,只当过历史课代表和生活委员,得过两次三等奖学金,大四实习的时候在一家网络游戏开发公司当过一段时间总监助理,她大学学的专业是行政管理,现在毕业一年多,来到榕城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锐宇的行政专员。严羽又瞄了一眼她的个人总结:……本人个性温和友善,能与同事愉快相处。爱好听音乐、看书、旅游。严羽哼了一声,个性温和友善爱好听音乐看书?她怎麽不写个性阴晴不定,爱好逛夜店一夜情。不过不管怎麽说,这个女孩,他严少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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